历史确实在重演。1970年，环境危机震惊了世界；4年之 后，在人们仍然为清理环境而斗争的时候，我们发现自己又陷 入到未意料到的能源危机中了。这样，就如同在早期环境危机 的年代一样，人们又一次陷入了困惑。紧接着，各种有关能源 危机发生原因的理论就如同胀得鼓鼓的米花一样从宣传机器中 射了出来，事实上，当它一被浸到水中时，就粘糊了。
石油公司为他们不能去钻探仍然很丰富的国内石油而抱怨 环境主义者的反对，而事实上，自1957年以来，——远在环 境保护主义出现之前，石油公司就已经逐渐在减少国内的勘 探，而转向了更为有利可图的海外地区。汽车工厂抱怨说，汽 油短缺是因为消除污染的装置降低了汽油的利用率，而事实 是，早在这些设备被装置之前，与1946年相比，底特律的专 家们就已经由于他们创造了大型的高功率的轿车，而降低了 10%还要多的载客小轿车的汽油平均利用率。环境保护主义者 之所以反对他们的新耗油装置，是因为他们不能控制产生烟雾 的关键污染物——氮的氧化物（见第四章）。
如果早就吸取了环境危机的教训，很多关于能源危机的这 类困惑都是可以排除的。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之所以在美 国和所有其他的工业国家中出现了环境的恶化，其基本原因都 在于农业和工业生产及运输上的技术发生了巨大的变革，现在 我们洗衣服是用洗涤剂，而不是用肥皂；我们喝完啤酒的空瓶 子不是被回收，而是被扔掉；我们使用人造氮肥去种植粮食， 而不是使用有机农家肥料或作物轮种；我们穿着合成纤维制作 的衣服，而不是棉毛织品；我们开着高功率高制动的重型汽 车，而不是轻型的低功率、低制动的小汽车；我们旅行是乘飞 机和私人汽车，运送货物是靠卡车，而不是靠铁路。
所有这些变化都使得环境更加恶化：当一个使用洗涤剂的 洗衣机排水时，它所引起的污染要比同样数量的肥皂多得多； 一个丢弃的啤酒瓶和一个回收的啤酒瓶可装同样数量的啤酒， 但是处理所带来的污染和垃圾的花费却要高得多，因为回收的 瓶子在它被废弃之前可以使用好几十次；化学肥料的使用污染 了河流和湖泊，而比较陈旧的农业生产方式就不曾如此；合成 纤维和天然制品不一样，它没有被生物腐蚀的功能，所以当它 们被丢弃时，要么是被烧掉——引起空气污染，要么就永久地 使环境杂乱无章；现代化的小轿车用烟尘和铅污染着空气，而 战前的小汽车是无烟的，用不含铅的汽油也可以行驶。飞机和 私人小汽车在每个乘客每英里中产生的污染和卡车每吨每英里 中所引起的污染都要比铁路大得多（见第九章）。
这些事例中的每种新的、有着更多污染的技术，在能源上 的浪费也要比它们所代替了的那些技术多。洗涤剂和合成纤维 都是从原油中提炼出来的，而天然织品和肥皂所需要的脂肪则 是靠植物，是从碳的氧化物、水和太阳能中产生的，所有这些 都是在环境中大量存在的；制造一个被扔掉的瓶子要比洗一个 回收的瓶子和再使用所花费的能量多；现代化的高制动引擎所 使用的每加仑汽油行驶的里程要比战前的引擎少；氮肥是由天 然气制成的，它所耗费的能源是有机农家肥和作物轮种所不曾 有的；铁路在每一乘客每英里上所使用的燃料要比汽车或飞机 少得多，比卡车也少得多。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导致了环境危机的技术革新也同样在 迅速地减少我们所使用的燃料。一个知道为什么洗涤剂、合成 纤维和塑料、丢弃的瓶子、化学肥料、高功率的小汽车和卡车 污染环境的人，是无须对它们也在浪费能源的这样一个发现表 示惊讶的。
为什么浪费能源和污染环境的新技术一直在被应用的道 理，是每个企业家都懂得的——它们比旧的被替代的技术更能 获利（见第十二章）。新技术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是因为它们 是用价廉的能源代替了昂贵的人力。然而，正因为如此，在现 实遭受能源供应的危机和日渐上涨的能源价格面前，他们在经 济上就极其容易受到打击。结果，能源问题很自然地成为一个 生产问题：汽车流水作业线由于电线缺乏而中断，供应短缺是 因为塑料绝缘体是由原油产品制造的，而原油产品的价格一直 在迅速上涨（商人们很可能把货物从市场上运回屯积起来，如 果他们期望以后能卖得较好的价钱），由于工厂主发不出工资， 上万的汽车工人被解雇了，这是因为在汽油涨价时，他们的顾 客更倾向于小的节能轿车，而不愿要大的耗油多的车；食品生 产也受到威胁，因为丙烷的价格涨得那么快（在急需从塑料工 厂主那里得到丙烷的压力下），以至于农场主们可能很难在他 们需要丙烷去烘干他们的谷物时，找得到丙烷。因为能源危 机，我们大概必须在食品和塑料之间进行选择了。
一句话，由环境危机所证实以及能源危机所表明的各种问 题都说明，使用了战后生产技术的经济体系确实在短期内是获 利的，但是，这种利润是以污染环境及一个生产体系受到高度 损伤为代价的。
由环境危机所引起的各种问题是太深刻和太普遍了，它们 是不可能由技术妙计、聪明的纳税规划，或者拼凑起来的立法 来解决的。它们召唤来一次全国性的辩论，去寻求最有效的利 用美国能源的办法来满足长远的社会需求，而不是眼前私人利 润的获取。
巴里·康芒纳
1974年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