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生物多样性∶动植物保护 中国环境报 (2000-03-29)

一个打石匠的藏羚羊情结


福建经济报记者 王秋苹 本报记者 李良

  欧阳荣宗,一个普通的福建惠安石匠,20 年前离开家乡去西部创业,开办了格尔木昆仑石板材有限公司,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后来会与藏羚羊结下不解之缘,并且为之耗尽自己毕生积累的百万家产。今年春节他从青海格尔木回到老家惠安与家小团圆,不是衣锦还乡,而是负了 10 多万元的债。不久前的一天,记者到他的家乡——惠安县涂寨镇东阪东山村采访时,他平静地说,为保护藏羚羊事业已在所不惜,无怨无悔。

野牦牛队董事长

  藏羚羊究竟有多大魅力,能让一个淘金者为之如此慷慨解囊?

  相传 18 世纪时,第一条用藏羚羊羊绒制成的披肩成了拿破仑送给情人约瑟芬的礼物。但人们此时尚不知这种极其柔软的披肩原料出自何处。后来,国际有蹄类动物权威人士、63 岁的美国人乔治·米勒博士花了 8 年时间,考察了几十个国家的市场和羊绒加工点确证,这种羊绒只可能产自中国青藏高原的特有物种藏羚羊。

  殊不知米勒博士的发现无意中给藏羚羊带来了绝种的危机。多年来。穷凶极恶的偷猎者进入藏羚羊的聚居地——可可西里无人区,捕杀这种可怜的有蹄类动物以换取迷人的“戒指披肩”。进入 80 年代,他们的猎杀工具换成了枪支和汽车,使藏羚羊的死亡数目陡然剧增。

  血猩的猎杀,激怒了正义的人们,中共青海省玉树州治多县委书记杰桑·索南达杰挺身而出,发起并创立了一个以自愿为原则的动物保护组织:西部工作委员会,即今天野牦牛队的前身。自 1992 年至今,它已经历了 7 个年头。其间,野牦牛队的带头人索南达杰在与偷猎者枪战中英勇牺牲。第二任扎巴多杰不幸离世。之后,今年春节野牦牛队在可可西里通过中央电视台联欢晚会向全国人民拜年。野牦牛队保护藏羚羊的感人事迹从青藏高原传向大江南北,然而一个被尊称为野牦牛队董事长的幕后英雄——欧阳荣宗,人们对他却知之不多。

石头屋前惦记高原

  认识并了解欧阳荣宗也纯属偶然。一位到过可可西里采访野牦牛队的中央电视台同行闲聊中谈起欧阳荣宗,说他是福建惠安人。于是,2 月中旬的一天,记者慕名来到了他的老家——一个海边偏远的小乡村惠安涂寨东阪东山村。这位过了知天命之年的长者在他简陋的石头屋里向记者讲述了在高原上的藏羚羊情结。

  1979 年,欧阳荣宗从部队退伍后,作为惠安县城关建筑工程公司第二分公司经理,到西部青海省格尔木承接工程。之后,他卸下了这个国有企业经理的头衔,当起了格尔木昆仑石板材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在未结识野牦牛队的 16 年里,凭着惠安石匠精雕细琢的工艺,他积攒了 200 多万元的家产。1995 年,当他认识了索南达杰书记和藏羚羊之后,便再也没有了生意人的精明。

  野牦牛队缺钱,欧阳荣宗两万、三万的捐助,野牦牛队每次行动都在他的石材公司。1994 年,索南达杰书记在与盗猎分子枪战中不幸中弹牺牲,他除了上北京到高校宣传索书记的英雄事迹外,还搭上自己的爱人、兄弟捐资的 100 多万元,为索书记修建纪念碑。穷凶极恶的盗猎分子不仅毁坏纪念碑,还将他公司的围墙炸过多次。

  为保护藏羚羊事业,他几乎冒着生命的危险。今年 1 月 18 日,为了纪念索南达杰书记牺牲 6 周年,他又与野牦牛队进入 4.5 万平方公里可可西里无人区,策划了一场历时 40 天的“1·18”反狩猎行动。据介绍,仅“1·18”行动,野牦牛队就破获了 4 起盗猎团伙,一共缴获藏羚羊皮 1010 张,抓获盗猎分子 24 人缴获枪支、弹药等物品,沉重地打击了盗猎分子的嚣张气焰。

所有这一切都微不足道

  欧阳荣宗是个坚强的汉子,但讲起藏羚羊的遭遇时这个汉子似乎十分酸楚,同时也表现出对盗猎行为的愤恨。他说,藏羚羊过着群居的生活,白天跑得飞快,狩猎分子很难打到,而到了晚上,这可怜的动物见了灯光不仅跑不快而且净往灯光处冲。偷猎分子通常 3~4 人组成,分别负责驾驶、开枪和剥皮。一个熟练的屠夫剥一张羊皮可快至两三分钟。心软点的屠夫会往倒地未死的羚羊脖子横抹一刀,待其断气后才剥皮。心狠的屠夫则根本不顾及这些,常常活剥羊皮。一些被枪弹击伤后又惨遭活剥的羊往往突然跃起,赤裸狂奔在原野上,其情其景令人惨不忍睹。此外,一枪两命的情形也令人掩泣。偷猎分子选中的捕杀季节正值母藏羚羊的产子高峰杀死一只母藏羚羊,其腹中或刚出生的小羊羔也就死路一条。他亲眼目睹被杀死并剥了皮的母藏羚羊横尸荒野,刚生没几天的小藏羚羊奄奄一息地守候在妈妈身旁,小嘴不停地吸吮着母乳,此情此景令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忍受。他说野牦牛队中有一位汉子原先是一名偷猎分子,后经感化教育,成了一名反偷猎者。

  现在藏羚羊正面临着灭绝的危机,任何有良知的人都有义务为其出一份力。看得出,欧阳荣宗已将保护藏羚羊作为自己的事业。

  “你为了藏羚羊耗尽了自己的家产,难道您的妻子就不反对?”记者不无纳闷地问道。欧阳荣宗深有感触地说:“回家过年,与妻子团圆享受天伦之乐自然十分幸福,但是看着别人花钱如流水,自己却不能,当然十分内疚,别人在外办公公司过年是衣锦还乡,而自己年前夫人还帮忙借了 10 万元的款,给员工发工资,在外人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妻子常唠叨,但我不能与她较劲,因为所有这一切与藏羚羊相比,都已微不足道。”

  3 月 12 日,他从青海格尔木来电,告诉记者,他已回到公司里,着手准备索南达杰纪念碑搬迁事宜。他说索南达杰的纪念碑树立在昆仑山口,无人看守,被盗猎分子破坏,破损严重,将其移至玛尔河自然保护站内,比较安全,准备年内完成搬迁工作。

  是啊!西部大开发正牵动着亿万人的心,来自东部沿海欧阳荣宗的这段故事,或许能给即将奔赴西部的人们留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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